“尘世上那些爱我的人,用尽方法拉住我。你的爱就不是那样,你的爱比他们的伟大得多,你让我自由。”

【瓶邪】《日夜东流无歇时》一发完

食用说明:字数8k,又名记老张的一次出轨(真的不是!)主要是又想欺负欺负沙海邪了(?,不管怎么想还是想让老张去捞他。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他得知!

 

 

 

 

PART.01

 

张起灵被吴邪下床的声音吵醒了。他睁开眼,床头上的钟时针刚到五点钟,屋里没开灯。天气凉下来了,太阳还没升起时房间里有点暗,吴邪正在衣柜旁翻找衣服。

 

“找什么。”张起灵撑身坐起来,“怎么不睡了?”

 

“你把我那两件唐装收哪里去了?”吴邪找完上层再找下层,动作间多了几分急躁,“我早就叫你不要乱收东西,你一天能把衣柜收八十回。你是不是强迫症?”

 

张起灵听的好笑,掀开被子,走过去拉开吴邪弯下腰,从衣柜底层抽出来吴邪原来穿过的唐装,递给吴邪,“你不穿了我就放最下面了。”

 

“谁说我不穿了?”吴邪一把夺在手里,抖了抖,又使劲儿抖了抖,举起来仔细看,没有破损的地方,随手扔到了床上。

 

吴邪用脚踹上下面的柜门,又去旁边的柜子里胡乱刨着翻找,张起灵抓住了吴邪的手腕,借着力把人拉到怀里按住,摸摸头再拍拍背,吴邪紧绷的身体就卸了力,像个大狗,把下巴搁在了张起灵的肩膀上。

 

张起灵又拍了拍他,在他耳边,“别着急。”

 

吴邪不说话。

 

张起灵侧过脸亲了亲他的耳朵,重复,“别着急。”

 

吴邪忽然扭脸埋首在张起灵的颈窝,张起灵顺从地微微抬头,吴邪的舌尖在张起灵的脖子上舔了舔,亲上去使劲儿地吸了一口,松开的时候啵了一声。

 

张起灵无奈地看着他,吴邪笑起来,眉宇间却黑云压城。

 

“妈的。我就是不乐意,一想到就不乐意。你羽绒服呢?”

 

“就在那边。”

 

“赶紧洗澡去。”吴邪把张起灵推开,打开另一边下面的柜子拿出了叠的整整齐齐的张起灵的羽绒服,黑色的,长的,一直到小腿。张起灵从来不怕冷,几乎没穿过羽绒服,更不要说这么长的,但有一种冷,叫吴邪觉得张起灵冷。

 

院里树叶还不见落几片,张起灵光是看见那个羽绒服就感觉有点热,点点头,转身把被子叠起来,进了卫生间。

 

吴邪怀里抱着张起灵的羽绒服坐在床边,鼓鼓的,软软的,呆呆地望着窗外,听着卫生间里响起了水声。

 

 

 

PART.02

 

诵经声盘旋在吉拉寺的上空,关根的睡眠总是不好,早课声是他的闹钟。他像往常一样把僧袍裹好,从水桶里舀出一盆昨夜接好的井水,把电热棒插进去,双手揣在袖子里,盘着膝坐在毡床边上等水开。现在他做起这个动作已经很熟练了,最近这段时间他总是在等水开,再等水凉。

 

前两天下了第一场雪,檐角的风铃冻碎了,寒风再来,没有清脆悠扬的响声,只有冷厉的风声,呼啸着。不过屋内点着暖炉,倒是很暖和,隔绝了外面的风霜。

 

把热水棒拿掉,等水降温的这会儿,他起身撕下了一页日历。在这儿电子设备还是不用的好,手机平日里不开机,用这种最原始的记录日子的方式更为安心。

 

关根盯着新露出来的标志着今天的数字,出了会儿神,回身开水已经凉下来了不再冒白烟,才蹲下准备洗脸。

 

这一蹲,愣了一下,关根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一边从僧袍下抽出刀一边一个大跳转身持刀对着背后。

 

空无一人。

 

关根丝毫没有放松,他现在大脑非常清醒,刚刚在水盆里看到了另一人的倒影绝不是幻觉,附近也没有感受到费洛蒙。况且,水盆里另一人的倒影他再熟悉不过。是他自己。——也不是他,有头发,现在顶着他的脸到处走的人还有很多,包括不少想要他死的人。尤其是今天在他的计划表上是很重要的一个日子,他不能出一点差错。

 

关根改为双手持刀,一步一步的在房间里四处搜寻,一遍又一遍地检查,什么都没找到。房间里没有更多可以藏匿下成年男人的角落,哪怕是会缩骨的也不行。关根最后听了听,也没有更多别的生物的呼吸声。

 

那么就是幻觉了?有带着铃铛的人靠近过这里?

 

关根重新蹲下,刀柄反握在手里,再去查看水盆。

 

盆中除了他的光头没再见到别的东西。

 

关根皱着眉,他不认为自己会看错,既然房间里没有其他人,那么他极有可能已经进入了一段他不自知的幻境中,仍不是能放松的时候。

 

他保持着右手持刀的动作,这样即使真的有什么祸事他也能一手应对。左手抖了抖宽大的袖子,露出一截很瘦的手腕,伸进水里,经过这么一番周折水已经凉了下来,关根半闭着眼,掬了一把水打湿在脸上,一阵天旋地转。

 

完了,水有问题。关根极力克制住自己不晕过去,还是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PART.03

 

吴邪叠着腿坐在餐桌旁,手随意的搭在腿面上,手指敲了敲,呼吸有点急促,一阵难受从他的胸口翻涌。下一刻吴邪猛地拿起放在桌上的狗腿反握在手里,与眼前一声巨响后凭空出现的红色人影短兵相接。

 

两人手里拿着一模一样的刀用一模一样的姿势向对方挥刀,冷钢刀的利刃在碰撞中发出刺耳的铿锵声,接连响了十几次,刀影纷纷两人从餐桌旁打到了客厅里,每一招彼此都接住,每一招都没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关根眉目冷厉,反手去捉吴邪的手腕,吴邪反应极快抬起手肘挡住,被关根击中了麻筋,没示弱,矮身扫堂腿,关根跳了起来没打住。吴邪往上掠刀刃,关根一把抓住了吴邪的头发,一个后空翻躲了过去。

 

关根再挥刀上前,吴邪忽然从茶几上拿起水杯把半杯水泼向了关根,关根动作只滞了一瞬继续上前,吴邪扭头就跑,跑到门口才扭身拿刀指着关根捂住自己脑袋上被扯疼了的地方破口大骂,“吴邪我操你你你你...大爷!你他娘的死秃瓢!”

 

关根停住了前冲的势头,脸上还在湿哒哒的往下滴水,都流进僧袍大敞的领口,仍一眼冷厉的皱着眉盯紧眼前的吴邪,偏偏头,快速扫了一眼自己所处的环境。

 

一阵放肆的大笑从一旁传来,关根一愣,熟悉声音的熟悉主人正从一旁的房间里走出来,笑声响彻,“我早说你肯定打不过他丫的,你非要打。”

 

“放你娘的屁,”吴邪还是对着关根怒目而视,“要不是他他娘的扯我头发,我给他头都削掉了。”

 

关根闻言又盯紧了吴邪,吴邪把刀往地上一扔,“看什么?说的就是你。”又转向胖子,“再说,那他妈是我要跟他打?我都说了,是他一出现就要打我。”

 

“行行行,你打不过就打不过吧,又不丢人。咱们都退休这么久了,哪儿像他,”胖子揽住吴邪的肩,远远的打量着黑瘦的仍在高度警惕中满眼狼光的关根,啧啧啧地摇头,“唉,不行,胖爷见不得你这个样子了,看看给孩子瘦成什么样儿了。”

 

吴邪哼哼两声,理了理身上丝绸唐装的袖口,跟胖子勾肩搭背的往前走了两步,关根警惕的后退,吴邪又啧了一声,“别瞪了,你他娘的瘦的整张脸就剩眼睛了,看着跟尼玛吊死鬼似的。来来来,你不是喜欢扯我吗?你扯扯看我脸能不能扯下来,”说着又一巴掌拍在胖子的将军肚上,“你再看看他这肉是不是假的。”

 

关根仍没有把刀放下来,事实上他刚刚扯吴邪头发时就已经确认了这张脸不是假的,他用肯定的语气问,“你是我。”

 

出口的声音清亮的让吴邪和胖子都一愣,胖子噗的笑了,拍了拍吴邪的背,“您瞅瞅,虽然他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但是他嗓子还没坏。”

 

“没用,”吴邪斜睨着关根,“你以为我今天怎么叫他过来。他今天就要让人家割了。”

 

关根瞬间瞪大了眼睛。现在他彻底相信了,他们确实是同一个人。

 

吴邪笑了,有些慵懒的,很久不见的属于吴小佛爷的气质又回到了他身上,他在沙发上坐得放松,叠着腿的样子很雅,“别怀疑,吴邪。是我叫你过来的,至于我是怎么能有把你叫过来的能力,不久之后你自己也会知道。”

 

关根不说话,握着刀的手慢慢放松。

 

“我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你今天出了差错。”

 

关根一顿,刀再次握紧,他听不得这话,“什么意思?”

 

胖子嗨呀一声,抬手指了指吴邪脖子上的疤,“你啊看看这个,你看清楚这个,这哪儿是人干的事儿。”

 

“嗯。”吴邪仰起脖子让关根看清楚,接着说,“原定计划里你安排好和你演戏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这次去杀你的人真的是汪汪叫了,给你打个预防针,别把自己搞死了。你现在没有办法安排能去救你的人了,根本来不及。”

 

关根盯紧吴邪,吴邪大大方方的让他看,“我知道你还不信我,但是我记性很好,可以说出你上次撸是什么时候。”

 

胖子又笑,关根没放松,“也许你看到了。”

 

“是,但是我还能说出你撸的时候在想什么。”吴邪笑着冲关根摇了摇手指。

 

关根冷哼一声,心想还能是什么,除了闷油瓶盖子,就是闷油瓶墩子。

 

看来你这么多年也还是没变。关根想着,终于有些放心的放下了刀。

 

 

 

PART.04

 

关根跟着吴邪参观房子,不大,只有两间房。对于自己未来会住在这么闭塞的小山村里丝毫不意外。摆设都很温馨,看起来真的是在很放松的退休养老。

 

这么说计划应该完成的都很顺利,关根稍稍放了心,想到了另一个关心的问题,他也没避讳,用所剩为时不多的清亮嗓子问身边的吴邪,“张起灵呢?”

 

吴邪一滞,浑身都抖了一下,慢慢低下了头。

 

关根没错过吴邪的反应,难以置信的盯着吴邪,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莫大的恐惧在这瞬间彻头彻尾的笼罩了他。

 

关根还揣着袖子,袖子里的双手抠紧了双臂,出口的声音仍是冷静的,“就你和胖子在?他没跟你们住在一起。失忆了还是又走了?”

 

吴邪轻轻摇摇头,目光投向了窗外层雾散开的山,“其实你也能猜到,我应该不会记错,你这个时候已经知道门里是什么了。你以为张起灵是神仙,能超脱三界之外,脱离规则掌控吗?”

 

关根的指甲掐进了肉里,他一阵又一阵的窒息,墨脱的风雪也没有此刻呛鼻子。

 

是,在他第一次得知门里是什么的时候,他也恐惧过,他不信张起灵能在“它”里面活下来。但他没有时间去害怕,他也个根本不想去做这种无谓的臆测,他只想赶紧等到那个约定的期限,亲自去验证,他也相信以张起灵的强大,那么多艰难险境都熬过来了,这一侧也不会熬不过来。

 

关根慌乱了,他迫切的想给自己开脱,说得重一点,他现在急需一根救命稻草把他从恐惧里拖出来,他的目光在吴邪的房间里搜寻着吴邪可能在骗他的证据,看到了床上的两个并排放着的枕头。

 

吴邪注意到他在看什么,轻轻一笑,“这个习惯我也还是没有改掉。”

 

关根沉默了,彻底的沉默,在这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开口说话。是的,两个枕头,他的床也放着两个枕头。他一贯会安慰自己,放两个枕头,就好像那个人每夜都睡在他身边,他就是安全的,才敢在每个群狼环伺的夜晚偷得小憩。

 

他还是开了口,苦涩的,仿佛已经被人割开了喉咙一样沙哑,“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他还在,你到时候会更难过,”吴邪拍了拍关根的肩膀,“没关系,你还是会坚持下来的。你看看我就知道了,我这几年...不提也罢。”

 

关根低下了头,屋里很暖和,寒风只刺进他一个人的骨头。

 

他好像想不到坚持下去的意义了,那么难,明明那么难,只要想到那个人还在等他,他就能....现在他什么也不能了,做不到了。

 

吴邪看着他,没再多说什么,沉默的关根身上实质化的悲伤也有点感染了他,让他想起一些令他不悦的事,于是他也揣起袖子,“万事小心。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

 

关根什么都没说。

 

 

 

PART.05

 

胖子笑破了肚皮,胖指头对着吴邪点了点,“你呀你,他都瘦成那样儿了。你好歹爱护一下自己,骗他干嘛。”

 

吴邪好整以暇的端坐着,唐装许久不穿,给他自己也端起几分气势来,“我又不能改变历史。我记忆里就是这么回事。怎么,我还要好言好语的哄他吗?鼓励他?”

 

“您也别说旁的,您不就是因为头发被扯了一下,存心整他吗?”

 

“话不能这么说。”吴邪拍拍自己的袖口,“你知道我那时候多绝望吗?就那种,知道自己英勇赴义都他娘没死。要不是后来,我就真.....哼,我对他够好的了。妈的,老子一想到这个,就烦得要死。”

 

 

 

PART.06

 

关根以为自己在计划里发生什么都不会绝望。他以为自己是个不会绝望的人。

 

他回到寺里,已经是午夜了,墨脱的天很像那个人的眼睛,纯净纯粹,没有杂质,也很远。暖融融的房间里桌子上放着小喇嘛送来的点心,他没吃,只觉得胃里都装满了冰块,每走动一下都会给他带来一阵阵碰撞摩擦的痛,不断的往下坠,很快就要把他穿破,砸下去,砸断肠子。

 

原来这才叫断肠。关根站在窗口,看了看远处的雪山,也许他应该等到每一根名为张起灵的愁肠都被这里的冰砸断,再带着满身混沌的血水到达那座满是积雪的山上,迎接一个理所当然的结局。

 

他回到毡床上,像往常一样盘膝坐好 ,早上那盆水还在那里。他看着那盆水,想起了吴邪的话,什么也不愿再想。

 

他们现在应该在北京或者巴丹吉林为他的计划而战,有的人或许已经不复存在,而他却躲在这里,烤暖炉。本来就是如此,他本来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才把计划安排到这不需要他的一步。但他本来也没想着要让自己在此退场,因为他还有一个承诺没有履行......

 

现在也不必了。

 

烤不热的,关根又坐了会儿想起了自己留在房顶上的酒,于是他又站了起来。

 

他爬上房顶把酒拿下来,喝了一口,把酒壶塞进怀里。

 

走了几步,发现刀留在了房间里。不过他没有回去拿的打算。午夜的雪山很冷,他应该带一点保命的设备,或者是保命的毡袍,他也还是什么都没做,一步步的踩着雪,听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往山里走。

 

他站了许久,什么都没想。要想也都是想过无数次的,那些有关张起灵的回忆如果是书,现在应该已经都泛黄折页了,也许有些字迹已经在他反复的抚摸下模糊不清。因为已成定局,那些没有生长性的东西已经不值得他再反复温习,他吞了刀子,无法再用唇舌在刀尖上舔蜜。

 

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他的嘴,他很安然的闭上眼睛。吴邪叮嘱他要小心,不然口子会开很大,而没有人能救他。匕首切开他的脖子,滚烫的血涌上喉管,他才知道自己原来血还是热的。

 

真好。关根被推倒了又爬起来,本能的捂住脖子,向身后的悬崖仰倒。

 

能活下来最好,活不下来也罢。

 

关根摔在雪地里,想着吴邪脖子上的疤。

 

我真行啊,这样也能活下来。关根闭上了眼。

 

反正,活着也无所谓。反正,入骨相思你不知。

 

风声停止了,关根没有看到,在银色的月光下,灿白的雪地里,从峡谷深处快速朝他跑来的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

 

 

 

PART.07

 

怎么点了蜡烛,不点酥油灯?关根睁开眼睛,蜡烛的火光从他的眼缝里钻进来,身下毡床的触感不真切,许是整个人都摔木了。但身上很暖和,屋里也很暖和。

 

烛光被人影挡住,眼前一黑,这人拿着根棉签,从水杯里蘸了蘸水,轻轻地涂在他嘴上。

 

关根彻底睁开了眼睛,心中一派冷静的看着拿着棉签的发丘指,在这个时候会看见这两根手指和手指的主人他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他还挺不好意思的,把人家错看成了张起灵。

 

“醒了?”熟悉的清冷的声音,“肋骨断了,你不要说话。”

 

哪里是肋骨的问题,这喉咙我哪里说得出话。关根心里有些好笑,他想抬眼去看看这个男人,于是他努力的往上看。

 

嗯,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不像是受了罪的样子。头发剪的短,眉目清冽,关根看着,心里有着高兴,以前他就总是想,要把张起灵的头发剪短,这么好看的脸就应该都露出来才是。果然在幻境中就会看到自己所希望的样子啊。

 

眼神在烛光下很担忧的样子。关根心里更不好意思了,为自己臆想张起灵担忧自己而感到一点羞耻。

 

张起灵坐在毡床边,光影摇曳,烛火不大有温度。他看着这个吴邪黑瘦的样子,喉咙裹着纱布,手脚也都被用夹板固定住,只剩下一双眼睛还明亮,仿佛是在痴望着他一般,抬起了手,抚上了他的脸。

 

还没巴掌大。

 

关根眨了眨眼。

 

张起灵重复了一次,“你不要说话。”

 

“你今天去过我家了,”如今张起灵已经能很自然的把那里称作“我家”,“吴邪叮嘱过你要小心,还是伤成这样。”

 

关根愣住了。

 

他再次感到难以置信,快速的打量着眼前的张起灵。温和的脸,和印象里冷冰冰的讨厌样子不同。身上是黑色的低领毛衣,露出的脖子上有个深紫色的阴影。

 

就算他还是处男,也不至于看不出这是个吻痕。

 

他更不至于臆想到张起灵脖子上有个吻痕。

 

太过惊讶了,或者说惊喜,惊喜到了狂喜的地步,顾不上考虑那个吴邪骗他,也顾不上现在自己的惨状,不管张起灵再三叮嘱,他开口喉咙也胀痛,沙哑的一个气声,“小哥你没死?”

 

张起灵皱起眉,“别说话。”顿了顿,有些无奈,似有似无的在烛光中笑了一下,“吴邪告诉你我死了?”

 

关根不敢再说话,狂眨眼。

 

原来,原来真的……

 

他还以为……

 

这一天他大喜大悲,他去了未来,也经历了极死极生,一时间,只剩下眼前的张起灵。

 

“吴邪让我来救你。”张起灵又摸了摸关根的脸,“是你让我来救你的,吴邪。”

 

关根扯出一个笑,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张起灵没回应,安静的看着他。光头的样子也不丑,也很好看,气质特别。就是太瘦了,原来有这么瘦。

 

关根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羽绒服,愣了愣,还是忍不住,用气声开口,“小哥你……”

 

“衣服是那边的你买给我的。”这个张起灵听起来话好多。关根笑着想,也不知是为了照顾他不要说话不要追问,还是真的话变多了,“留给你吧。这边冷,这个很暖和。”

 

关根看着张起灵,不知怎的,从这几句话里听出了张起灵对这个羽绒服的嫌弃。

 

“我不要。”关根眼睛胀胀的,心里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你不穿它回去……他会生气的……”

 

张起灵顿了顿,从关根脸上收回手,“嗯。”

 

这是这么些年里关根最开心的一瞬间。张起灵还活着,见到了张起灵,见到了脖子上有吻痕的张起灵,见到了不穿羽绒服就会挨骂的张起灵。

 

他早该想到的。

 

关根看着张起灵的脸,想到那个吴邪珠圆玉润的样子。

 

也是啊,如果张起灵真的不在,自己又怎么能养成那样的好身体。

 

张起灵再次看了看关根,“喇嘛会照顾你,我该回去了。”

 

关根眼睛还在胀,终他一生,他也想不到,在这一年这一天,张起灵会再次救他。

 

一想到那个吴邪,关根有点嫉妒了。他的闷油瓶还在山里吃苦头,那个吴邪却有这么白净的一个闷油瓶,还要骗他张起灵不在了……到底安的什么心啊?坑自己,把自己坑出这么一道疤很好看吗?

 

他忘了呼啸的风雪,忘了冰面下的敌人,忘了自己满身的伤痛,有张起灵在,这是安全的。即使接下来他还要面对无数次生死关头,他什么都不会怕。

 

张起灵又看了看他,把他黑瘦的样子牢牢记住,站了起来。

 

关根唤了一声,“小哥。”

 

“照顾好自己,吴邪,要好好吃饭。”

 

“你…低下来。”

 

张起灵顿了顿,看到关根精神的目光落在自己脖子上,领悟到了他的意思,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尴尬的情绪。

 

“吴邪,我……”

 

“低下来。”

 

张起灵沉默了。

 

他迟疑片刻,还是弯下了身,凑在了这个吴邪的唇边。刚刚被他用棉签沾过水的唇很润,吸在脖子上的力道让他感觉到了更多的尴尬,同样发出了啵的一声。

 

关根眯着眼睛看着张起灵脖子上与吴邪吸下的对称的吻痕,满意的笑了笑。

 

他太累了,也太安心了,不等和张起灵道别,就陷入了睡眠中。或者是,他根本不想和张起灵道别,只想借着受伤和炸开的情绪多休息一下,一切都还没结束。

 

张起灵沉默着拿起羽绒服穿上,把关根的棉袍盖在他身上,也是平生第一次,不知道回家以后要怎么面对吴邪。

 

 

 

PART.08

 

吴邪一眼就看见了张起灵脖子上的吻痕,仍是叠着腿端着坐,袖子随着他拿着杯盖撇茶叶的动作一晃一晃,“哟,舍得回来啦?艳福不浅嘛。”

 

张起灵不说话,先把身上的羽绒服脱掉,放在沙发上叠。

 

“装傻也没用,背着我和他做什么了?你是觉得两个我是一个人,还是想尝个鲜啊?”吴邪喝了口茶,敛去眼里的笑,摆出一脸不乐意的样子,“我又不是不记得我做了啥。我可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不好拒绝啊?”

 

张起灵把叠好的羽绒服放到一边,走过来,不由分说把吴邪抱了起来,自己坐到沙发上,让吴邪坐在了自己腿上,搂住了他。

 

那是吴邪的过去,在那样的情境下,确实不好拒绝。

 

吴邪仍是油盐不进的样子,茶杯端的稳稳的,挤兑起张起灵来毫不吝啬,说得天花乱坠,“怎么,心虚啦?诶哟,好可怜呀我,一面被自己骗,一面还要把自己男人送到别人那里去。我男人倒好,我花那么多钱给他买厚衣服,还要嫌弃。”

 

张起灵笑了一下,“别闹了,吴邪。”

 

“谁闹了?唉,要不是见了你这一面,我死了算了。”

 

“不要乱说话。”

 

“唉,想想我也太可怜了,”吴邪又重复了一次,回头挑眉俯视张起灵,他人高马大的,给人用这么腻歪的姿势搂着,高出去一截,满脸的揶揄,“现在我就一晚上没见你,就难受的跟什么似的,你想想我那时候,过的什么日子啊,我每天念叨你八百回,你说你那时候打不打喷嚏?”

 

“对不起。”张起灵诚恳的说。

 

吴邪不给他回应,又去撇茶叶,“且不说这一口气跑回七八年前了,那有人在家还总去山里晃悠着不回来。谁知道是不是山里有什么精怪勾魂儿呢。”

 

张起灵到底是个话少的,吴邪这样挤兑他,他只能把吴邪掰过来,吻了吻他脖子上的疤,多少有点示好的意思。

 

吴邪又撇头看了看他,终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随手把茶杯放到茶几上,吴邪搂住了张起灵,丝绸的质感熨贴在张起灵的脖子上,张起灵有些复杂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看到那时候的吴邪,让他有点想再看着吴邪多吃一碗饭。

 

吴邪一声叹息,下巴搁到张起灵的头上,说话的时候一顶一顶,“可算是回来了。小哥,谢谢你救了我。”

 

张起灵搂紧了吴邪的腰,“不客气。”

 

 

 

PART.END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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