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上那些爱我的人,用尽方法拉住我。你的爱就不是那样,你的爱比他们的伟大得多,你让我自由。”

【瓶邪】《年少夫妻老来伴》一发完

食用说明:字数4k5,对,没错,三叔下场舞完了,我必须得摸口糖出来吃。

(本来是《青春期》的互文准备叫《更年期》,又想叫《此岸》,最后还是给了这么个快乐的名字哈哈哈哈哈!)

 

 

 

00

 

“但我知道我一定会再感受到他的手摩擦我的头顶,醍醐大梦终会醒,合眼睁眼,再没有别人的姓名。”

 

“我也是他的佛。”

 

 

  

01

 

 

我醒来的时候闷油瓶还在睡,他睡觉老实,睡前搂着我的姿势还没变,只是头往另一侧偏了偏。他脸上镀了一层透过纱帘照进来的冷白荧光,凌晨四点的家里没有我梦里雪山上的金光万丈,也不足以留下影子。

 

入深秋时我们换了大厚被子,现在两人之间掬了一团热气,初冬清冷的早晨热的我忍不住想把腿伸到被子外。

 

我刚一伸腿他就醒了,大概是以为我要踢被子想把我捞回来,没想到和我对上眼了。于是他一边翻过来把我盖好,人也贴的更近,声音多少有些混沌,“怎么不睡了。”

 

“你把我热醒了。”我随口说,腿动了动虚蹬在他的脚面上,他这老妖精细皮嫩肉的,我动动脚趾头,梦里踩着他攀登的脚印一步一步往上爬,嘎吱嘎吱踩雪声远不如此刻肉贴肉来的痛快。

 

“嗯。”他又闭上了眼,他纯粹是给我盖被子盖习惯了,现在没什么特别的事,他还是要睡够他的生物钟,拍了拍我的背,“再睡会儿。”

 

“行。”我敷衍他一声,他贴过来搞得我更是热的要死,想踢又显得幼稚,一面让他睡,手在被子里挠了挠他的肚子,挠完没反应,探下去想试试他有没晨起。

 

还没摸到就给他捉住了,眼睛都没睁,问了个陈述句,“做梦了。”

 

对着我他早就成精了,什么都瞒不过他,我只能说,“大概吧。”

 

“再睡会儿吧,梦是反的。”说的一本正经,其实根据我的经验能看出来,他已经快继续睡着了。

 

这闷油瓶,把我给逗笑了,“知道了,封建迷信。”

 

既然我怪他迷信,我又何苦为难自己,一再期望梦里场景成真。

 

我不必再想,他一样会和我一起走到最后。

 

 

 


02

 

我再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被角被他掖的严严实实生怕我踢开,我干脆懒得动,补眠好像又梦见我爬树,爬到好高的地方下不来了,左看右看只有我一个人,他和胖子都不在,我应该是能下来,却不想下来。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闷油瓶和胖子,我爬那么高,我怎么能下得来呢。

 

不知梦里是什么树,能闻着很香,不是海棠,没那么名贵,很寻常的黄黄绿绿的样子,有点像最常见的绿化带里的灌木一样。就像我们如今住在山里,和忙农的山野农夫没什么两样,不断地攀登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翻过了山峰,这会儿都走平路。

 

一出门就看见闷油瓶和胖子不知道在干嘛,两人一人手里拿了把锄头,嘀嘀咕咕的我竟然听不到,可见是防着给我听到要小声。我实在想不出大冬天的拿锄头干嘛,就算要重拾手艺亲身下海也不能用这玩意儿代替洛阳铲呀?怎么了,是猪肉太贵,我家财政危机到需要他俩出山了?张家要覆灭了,张海客那孙子无法再上贡了?

 

闷油瓶余光肯定看见我了,我存心闹闹胖子,突兀大喝一声,“干嘛呢!”

 

结果没想到不只是胖子吓得浑身肥肉都在抖,闷油瓶也挑起了眉毛看了过来。

 

真稀罕,他的小情绪越来越难以逃过我的眼睛,到底是什么事儿才让他都专注到没看见我走过来,胖子直接一巴掌糊我背上,“你这狗崽子,你说你一快五十的人,你不嫌幼稚啊你,吓得你胖爷爷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我要是快五十,你岂不是要入土了?”我搭上胖子的肩膀笑他,“哪里来的心脏病?”

 

“胖爷到更年期了知道吗?敏感易怒内分泌失调,而且还容易高血压,心血管疾病就是这么来的,您可得仔细对我了。我看你这么易怒,恐怕也差不离儿,多保养一下,啊,咱们要正视更年期。”

 

我看闷油瓶别过了脸,他惯会偷笑。

 

“我听听你俩在这儿想什么幺蛾子呢,心虚成这样。”我拍胖子肩膀。

 

胖子干咳一声去看闷油瓶,闷油瓶看看我,老实交代了,“要给那位大娘帮点忙。”

 

我立刻明白了他说的“那位大娘”是哪位,住的离村委会特近,独居,性格不讨喜,总要说我们家三个男人一起住着违背伦常。本来关爱空巢老人人人有责,可她还倚老卖老,搞得我每次见到她都想拉着闷油瓶打个啵儿,让她看看什么才是她口中的“违背伦常”。

 

但其实仅仅如此也着实不值得引起我关注,我本就不是会因他人言论感到束缚的人,何况我也早已过了心智不坚定的年纪,只是有一个事,让我没办法用平和的心态面对她。

 

 

 

 

03

 

那是有一次闷油瓶不在家的时候,我又和胖子把脚盆支出来,一人撒半袋我刚买回来的藏红花枸杞养生泡脚粉。说实在的,每次一撒这些东西,我就感觉是吃火锅之前准备的蘸料,到底有没有效我也不知道,但生活嘛,总要讲究个仪式感,我们把脚伸在蘸料里,就开始在椅子把手上练习我们的敲敲话。

 

练着练着胖子忽然说,我们没有表达情绪的敲敲话。我一想也是,但貌似我们也不需要在使用敲敲话的时候说句“我现在好害怕”,胖子说,不说害怕,说个好开心也行啊,万一遇到什么特别搞笑的又不能笑出声的情况,可以敲着来表达高兴。

 

我说你也没憋住过笑,用不着专门研究这个,你要是想笑你就直接锤墙得了,以此表达“哈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我俩就在日光下四仰八叉的泡脚敲椅子哈哈笑,那位大娘不知怎么路过了我家院子,满脸厌恶,自己念念叨叨的,被我们的耳力听到了,我现在记不清原话,只大概就是,人生在世,笑的次数都是老天爷写好的,就跟能吃饭的次数一样,饭吃的次数够了,人就死了,笑的次数用完了,苦日子就来了。

 

当时我他妈就想踹翻脚盆,那时候天知道我多听不得“人死了”和“苦日子”,理智上明白,不过是人老了,看见别人高兴心里不平衡,说几句闲言碎语的风凉话,可就感情上说,哪怕她年纪大,我也想和她理论出个一二三来,至少为此让她这乌鸦嘴给我这里吐三口。

 

胖子按住我,扯开嗓子问大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要咒我们,我们也没得罪您呀。

 

人家还站住了,隔着一道院门问胖子,她说的难道不在理吗,日子怎么过,除了甜,就是苦,甜够了,就剩苦了。

 

我他妈真是火气乱窜,这可真是往我的雷点上猛戳,我后半辈子就怕这几个人再随我吃苦,她偏要说。我想告诉她,既然你这样说,我的苦日子已经过到头了,从现在起,从今往后,一丁点儿苦都没有。我活了这么大,做了这么多,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果过什么样的生活都不能自己选择,不能自己掌握,我还真不如现在就和她一起每天在村里闲逛,说别人家的闲话。

 

我踩着脚盆站了起来,闷油瓶刚好这时候回来了,见我剑拔弩张的样子,停在门口,看看我们看看大娘,沉声问怎么了。

 

大娘忽然抬头看闷油瓶,问小伙子,佛说八苦,你可知是哪八苦。

 

我特想告诉她你不要乱叫,什么小伙子,我家闷油瓶比你大得多。我以为闷油瓶会直接忽略掉她进门,不想却答了,声音冷淡但清晰。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

 

那大娘似乎还想赞许闷油瓶,张口欲说,被我抢了话,搞笑,我好歹也是正经当过和尚的人,称不上精通佛理,这说几句还是足够的,“我们生活的娑婆世界,叫'堪忍'的世界,意思是活在这个世界的人,都特能够忍受这些苦。忍不了的话,就从生到死就行了,也不必要再苟活着。既然苦是苦,你也不能因为忌讳它,它就不苦了,对吧?我们过的挺好的,不劳大娘费心。”

 

话虽说的重,胖子对我竖大拇指。

 

我想起大喇嘛同我说,八苦与生俱来,从出生那一刻,有了“五蕴”,即“色受想行识”,从意味着要开始承受这些苦难。所以生同样是苦,五蕴是苦的开始。

 

可我哪里怕过。

 

生死掌中过,怨人也相会过,求不得的如今都求得了,无非只差一个爱别离。

 

——不过是别离,又何尝要惹我去担惊受怕。

 

既然本就是苦,我什么苦都尝过了,可我哪里怕过。

 

 

 

04

 

他们扛着锄头去帮忙了,不知那位大娘大冬天做什么要动土,也没和我细说。

 

他们总是这样,再怨怼的人,总是肚里能撑船。以前就是这样,只要不是要害死我们的,能帮就帮,能救则救,一个是弥勒,一个是猴哥儿。来了村里更是,村里年轻力壮的男丁不多,老龄化严重,多是妇孺,他们总要去帮帮忙。

 

我没那么大度,我不乐意去,就在院中转悠着发呆。

 

晨光泄下来,我又想起梦中金色的山巅。

 

我总梦见那个场景,我心里也明白是为什么。

 

只是,我好像又不怕了。

 

我总梦见那座山,也总梦见冰封之下的三天,我总想着,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要走到那个他跪拜过的地方,那时我应该已经不能与他对拜了,而他是不是会对我一叩首,用虔诚的语气对我讲,我回来了,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一定会再感受到他的手摩擦我的头顶,醍醐大梦终会醒,合眼睁眼,再没有别人的姓名。

 

我其实不是舍不得他。我只是舍不得那个没有我的他。

 

我从前喜欢走他后面,是他为我开路,我踩着他的脚印,永远不会踩空。可现在我知道,我走他后面,同样因为我是他一往无前的漫长人生里唯一的退路与归处。

 

那是我的归处,也是他的。

 

我只允许他和我走完最后一段路,对我而言,也只能是我和他一同到达,才能一同在那座山巅上永生。

 

我半生时间用来找他,等他,半生时间用来陪伴他,守护他。那我死后,依然还要等他,一直等他到达后,再与我携手。

 

我在的地方,他才能找到回家的路。既然要上路,就不怕苦。

 

我不信佛,说来好笑,我去当和尚竟也是为了找他,我为了找他去当佛祖的信徒,可我心里却有我自己的神,从始至终不会变。

 

嵌在我生命里,也溶解在我生命之外,他能到这里,是因为我不怕苦,我不怕苦,我就是佛。

 

我也是他的佛。

 

人要有信仰,就不会迷失方向,艰难不再艰难,生死也轻盈。我到达须弥山巅,看如芥子的他到达我身边,真要在那里等他,时间的流动不再对我产生影响,冰雪也不会融化,我依然是他的盔甲,他也依然是我永生的方向。

 

这样想想,我猜我以后不会再做这个梦了吧。

 

 

 

05

 

两人不知做了什么一身鸡屎味儿,回来不等我说就老老实实各自去洗澡,我看胖子提了一壶酒,大概是那位大娘看他俩辛苦,为了答谢他俩的帮忙给的谢礼,我实在没兴趣打开。

 

闷油瓶手机留在外面,微信进了消息,我和他也没什么隐私观念,我的指纹就可以解锁。

 

一看是瞎子。他和瞎子两人还真挺有老年兄弟的感觉,瞎子热衷于关心各类信息,真的假的都看,聊微信的画风有点像我爸妈群里,分享的各种养生常识和各种虚假的政策,还有一些时事热点,不知他是不是觉得这样做好玩,弄来的大部分类似“熬夜的三大危害,必看!”“这几种食物一定不能一起吃,你知道吗!”“退休工资待遇调整,点我先看!”,总的来说都活的很像虽然生活在时代边缘仍没有被抛下的人。

 

今儿这分享给我看乐了,是“深度文章”题目是“年少夫妻老来伴”。

 

乐着乐着,难免矫情,鼻子酸酸的,可不就是吗?我们。

 

放下手机挽起袖子进浴室,给我老伴儿擦个背去。

 

 

 

06

 

胖子激动的打开酒坛子,说是桂花酿,没想到还真有人会做这个,实在稀罕,快来尝尝。

 

我心里嫌弃这是那位大娘的手艺,再说我凑过去我也不知道这酒有多香啊,看胖子乐颠颠的洗杯子,给我们仨一人倒了一盅酒,我端到嘴边,电光火石我忽然知道了我补眠时候梦里爬上的那棵树是什么。

 

黄的绿的,常见又高耸,可不就是桂花树吗?

 

果然是有所思才有所梦。我一边喝酒一边笑,我大学时也当过两天文艺青年,矫情兮兮的知道一些花的花语,有些忘了,这一想,想起来了。

 

桂花的花语是平安,吉祥,还有佳人永伴之意,更酸的说法,是“吸入你的气息”。

 

怪不得我梦里没从树上跳下来也没看见闷油瓶,原来是佳人就在身边,他是我此生的高点。

 

“你急着喝什么,来来来,哥儿仨碰个杯。”胖子像个老饕把酒闻了又闻,兴冲冲的举杯。

 

闷油瓶看看我们,嘴角微微勾起,三杯酒碰在一起,清脆的响声,我好像也闻到了桂花的香气。

 

我在心里盘算着我们仨还能在一起喝多少年的酒。

 

欲买桂花同载酒,还似少年游。

 

 

 

07

 

我靠在床头上思考我老了以后,叫小哥别扭,该叫什么好,总不能真的是,“老伴儿?”

 

闷油瓶挑挑眉看我。

 

“老张头儿。”我笑出声。

 

闷油瓶爬上床来一本正经的,不知他自己害不害臊,还是真的年纪大了脸皮厚,“老婆。”

 

我:?????

 

我勾住闷油瓶脖子,威胁他,“叫老公。”

 

闷油瓶眨眨眼。

 

“快点儿,叫老公。”

 

他笑了一下,亲了我一口。

 

 

 

 

—END—

Ps这句俗语应该是少年夫妻老来伴但是不好听(?)所以改了一下反正一个意思()

复制一下百度给的解释是:少年夫妻老来伴,说的是年少的是夫妻,等到了老年才是人生真正的伴侣,年少的夫妻有可能因为某种原因离异,可是真正的到了老年,才是人生相互支撑的开始,那种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磨合,是一种习惯,是一种浓浓的亲情,是一种融入生命的东西,是一种割舍不断地,一种生活的习惯。

nmd,这不就是他们吗(砸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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